春天是詩人筆下的爛漫多情，是畫家筆下的千姿百態，是歌唱家口中的悠然婉轉，也是普通人味蕾的狂歡。春天，大自然饋贈于人們一場饕餮盛宴，美味在舌尖上綻放出燦然的花。
“吃春”是春日里的一樁美事，吃在春天，吃的是一份情懷。春來時也是野菜冒芽生長時，山坡上、溪頭處，野地里、水塘邊，漫山遍野、房前屋后，一簇簇、一叢叢、一蓬蓬、一汪汪野菜，綠如潺潺的溪流，連綿不絕，如奔騰的河水，澎湃著生生不息的活力。這些野菜是春天的饋贈，任人采摘。野菜中尤以香椿和薺菜最讓人懷念。記憶中，每年春來不久，母親們挎著竹籃，提著小鐵鏟的身影就會不約而同地出現在溪頭、野地、房前屋后。香椿是鄉下最常見的野菜，以初春食用最佳。初春時，香椿嫩芽如絲，小小一點芽就蘊藏了濃郁的氣味。春天剛剛在村莊落腳，春風剛剛柔軟了內心，香椿就迫不及待地拱出芽來，紫紅色的芽被母親輕輕地摘進籃內，打幾個雞蛋炒一盤，滋味鮮美；和面油炸，香氣撲鼻，春天的味道一股腦兒鉆進了鼻子里，鉆入了味蕾里。
與香椿相比，薺菜味道要更為普遍，幾乎是隨處可見了，嫩綠的葉如巴掌一樣攤開在草地上，一片連著一片，不分肥瘠，隨遇而安。薺菜肆無忌憚地生長著，忙壞了母親。薺菜生長的時節，母親時長領著我們到野地里去挖薺菜，不消多少功夫，薺菜就裝滿了菜籃子。就形態與顏色而言，薺菜是樸實無華的，滋味卻在母親的巧手下變化萬千。采摘的薺菜洗凈后，在母親的手里能變出諸多美味。薺菜餃子、春卷、涼拌、炒食，滋味不一，是名副其實的“天然之珍”。野菜的味道是母親的味道，噙在口齒間，久久難忘。
吃春天吃的也是一份童趣。“嫩籜香苞初出林”，春天，一點點筍尖迫不及待地伸出小腦袋，破土而出，迎風而立，清幽茂密的竹林里頓時熱鬧起來。挖竹筍是童年記憶里一件趣事。雨后，春筍爭先恐后地探出頭來要一睹春天的風采，它們的心情是那么急切，以至于冒出來后很快就長成竹竿去看更高處的春天，所以挖筍要趁早，更要眼疾手快。踩著濕漉漉的落葉，追著山林的鳥叫，眼前很快出現翠綠的竹林。竹筍頂開腐葉露出一尖綠意。挖筍的人需要全神貫注，彎著腰，盯著地面，心情緊張又雀躍。當竹筍突然出現時，心情頓時雀躍起來，孩子們高興地手舞足蹈，大人們也似還童了一樣，快樂起來。鋤頭沿著筍的周圍刨下去，過程最為考驗人心，既要藝高，也要膽大，更要心細，不然鮮嫩的筍極有可能斷在半腰。通常滿頭的汗珠可以換來一籃子沉甸甸的竹筍。這鮮美至極的筍被母親炒以臘肉和嫩蒜苗或是燉肉吃，人間至味也就如此了。挖筍南山，悠然見春，這種記憶在日后回想起來，依然能夠讓平靜的心湖泛起漣漪。
食知春味，嚼而生香，把春天藏在味蕾里，吃進肚子里，與生命融為一體，春天自此有了味道，也有了銘心的記憶。（計量檢驗中心 張建芳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