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夢回,我被雨打窗戶的聲音吵醒,一陣睡眼惺忪之中,看到桌子前的小夜燈沒有忘記關上,燈影映在玻璃上,外面的打濕玻璃,好像燈光在風中搖晃著,我的記憶伴隨發晃的光線也旋轉起來,回到那個只有煤油燈照亮的歲月。
在以前沒通電的時候,家家戶戶都用簡易的煤油燈照亮。到了晚上,一家人都會圍在一起,在微弱的燈光下吃飯,有的人家為了節省煤油,都早早把飯吃完,收拾碗筷都是摸著黑的。
我記得父親說過,煤油都是計劃供應,公社一般都是在月底讓大家拿著油票去購買。我記得有一個冬天,中間煤油的供給斷了一個月,家家戶戶的煤油都所剩無幾。有人放出小道消息,說煤油近幾天就會開放購買。那時候小孩子都閑在家里,便被大人賦予重要任務,便是每天天剛剛擦亮,就拿著一大個瓶子,揣著油票去供銷社門口排隊。漸漸的我們好幾個孩子圍在一起玩,將打油的事拋在腦后,沒想到第三天真的可以買油,人山人海,最后沒買成,挨了好一頓揍。
對于煤油燈的記憶,最深刻莫不是家里賣豬的那一次,當時我們全家的開支都指著那頭豬能買個好價錢。記得是一個下雨天,原本來收豬的人因為下雨太大來遲了。天空隱隱傳來雷聲,煤油燈昏黃的光線打在奶奶的側臉上,她渾濁的眼中泛著疲憊的目光。每次賣豬的時候,奶奶都會看著豬離去的方向,拄著拐杖站好久。
夾雜著嘈雜的雨聲,還是能夠聽見拖拉機的聲音越來越近。仿佛是感受到了自己的命運,那頭豬竟然哀嚎起來。奶奶顫顫巍巍的提著煤油燈,我連忙將煤油燈接過來,奶奶柱起拐杖,朝著豬圈走去。煤油燈被雨水打濕了,光線變得更加模糊,四散著照亮這一小塊地方。
那頭豬看見了奶奶,便不再哀嚎,落寞的深情讓它變得異常乖順。它被趕上了車,和其他同類一樣,運往屠宰場。我提著煤油燈,想陪奶奶站會,奶奶卻沒有停留,顫顫巍巍的走回去。銀白的發絲上有幾絲雨水,在昏黃的燈光下,熠熠生輝。
煤油燈陪伴了我的童年,細微的光亮將我們一家聚在一起。雖然燈光不足以照亮整個屋子,只能使面前的桌子勉強可以縫針引線,但是卻將我們一家人的心牢牢的牽絆在一起,家人閑坐,燈火可親。
我時常懷念那個時代,物資雖然緊缺,但是人與人之間卻是緊密聯系在一起的?,F在夜晚到處燈紅酒綠,然而每一個人無不神色匆匆,然后獨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,成為一座孤島。在過去的那個年月里,從高空往下望,你能看到每家每戶的窗戶都透出昏黃微弱的燈光,煤油燈光所圍成的那一小塊區域,人與人之間的親情在其中字樣,所有的燈光彼此相連,便是我們的記憶。(動力能源中心 李恩澤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