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月末,在素有小江南之稱的漢中地區櫻桃已經熟了。早上的菜市場里,晚上的夜市上,一顆一顆的櫻桃或紅或黃如散落的玉珠,一串一串晶瑩似瑪瑙映入眼簾。而在陜南,櫻桃成熟大約在六月份了。
走在老家門前的羊腸小道,映入眼簾的就是門口那棵櫻桃樹,枝繁葉茂,擋住了老屋的一角,從我記事起,那棵樹就在屋前,伴隨著我走過了整個童年。
春天里,櫻桃樹從沉睡中“蘇醒”,逐漸發芽,孕育出一個個嬌嫩的花苞,剛開始只是零星開放幾朵,某個清晨,淺粉色的花兒一下子開滿枝頭,遠遠看去白茫茫一片,那時我還不懂“忽如一夜春風來,千樹萬樹梨花開”的意境?;▋憾虝旱嘏c這個春天邂逅,微風吹拂,一片片花瓣飄落,待繁花落盡,葉片慢慢抽了出來,茂密的葉子逐漸妝點整個樹冠,此時綠豆大的櫻桃已隱隱約約地藏在了樹葉后面。
在沒有玩具,也沒有電子產品的年代,每天放學后我和小伙伴們在樹下寫作業、玩石子、踢沙包、跳方格忙得不亦樂乎,然后眼巴巴地望著綠色的小櫻桃,期待它快點長大,快點成熟。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,櫻桃逐漸飽滿,變黃變紅,樹下的我再也按捺不住了。
小伙伴負責放哨,我便“呲溜呲溜”爬上樹,尋找更紅的小果子。小小的紅色果肉,酸酸甜甜,你一顆,我一顆,是春日里最美味的水果。
“那兒,你頭頂上還有一顆。”
“給我!給我!”大家早已忘記了自己的“職責”,只想著“口”頭之樂。母親聽到我們吵吵鬧鬧的聲音,來到樹下,看見爬在高處的我一頓訓斥,之后又給我們摘起櫻桃。
待滿樹的櫻桃成熟了,此時的我已不滿足于一顆一顆地吃,而是摘滿一大把放進嘴里,酸甜可口的汁液順著喉嚨流進了心田,結果吃飯的時候,牙齒居然連豆腐都咬不動了,嚇得我“哇哇”大哭,母親看著我又氣又好笑,至此再也不敢如此“放肆”地吃了。
貪吃的鳥兒們亦不放過美味時刻,成群結隊地前來啄食紅潤晶瑩的櫻桃,看著一個個被鳥兒啄爛的櫻桃,母親既心疼又無奈,撿起樹下的石頭朝鳥兒們砸去,鳥兒受驚飛走了,過了一會又飛了回來,與母親開展著“迂回戰術”。父親則想了個辦法,扎了個稻草人捆在樹的最高處,鳥兒果然不敢再來偷食。
物質匱乏的年代,每年櫻桃熟了,母親總是摘一籃藍又大又紅的櫻桃,提著給鄰居們送去,讓大家都嘗嘗鮮。后來,每年櫻桃樹孕育出新的樹苗,母親便精心養護,待小樹苗長大后分給鄰居們栽種,家家門前都有了櫻桃樹。
時光荏苒,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,曾經的小女孩已經結婚、嫁人、生子,櫻桃樹依然靜靜地守護在老房子的院旁,凸起的樹皮讓它越發滄桑,但櫻桃的美味不減當年。又是一年櫻桃成熟季,我問母親今年的櫻桃結的繁吧,母親告訴我櫻桃樹的一枝樹干已經枯死了。模模糊糊地我仿佛看見櫻桃樹像一個獨臂老人,默默地佝僂在小院旁,似乎在等待著曾經的小女孩再回到它的懷抱……(煉鋼廠 程文娟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