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三的時候我時常想,大學一定要去新疆、西藏、內蒙古,離家越遠越好,這樣父母就管不到我了,那樣,大學就可以為所欲為??墒钦娴牡雀呖汲煽兂鰜硪院?,我的心卻被家牢牢牽絆著,在分數線內選了一個離家最近的大學。
大學第一個中秋是回家過的,記得那會剛軍訓完,曬得黝黑黝黑的,回到家像受了很大委屈一樣,母親卻嘲笑我說:“你對著咱家鍋底照照,鍋底都比你白。”雖然嘴里嘲笑著,但桌子上的那一桌子菜卻擺滿了她對我的關愛,心里半是感動半是驕傲,想著母親離了我果然不行。我不喜歡吃五仁餡的月餅,不知從什么時候起,中秋的月餅都換成了芝麻、棗泥等我愛吃的餡,可五仁是爸爸最愛吃的,他總是這樣將就我,直到等我長大后才意識到這點,之前自私的享受了十幾年。今年的桂花糕格外清香,酥軟糯滑,想著廣寒宮邊也有桂花樹,嫦娥要是真的存在,不知道她會不會也吃桂花糕。
“今夜月明人盡望,不知秋思落誰家”。院子里的風不時掠過我的發梢,濃濃秋意渲染著節日的氛圍,蟈蟈還在叫著,今夜的月亮確實明亮,十分應景,可我回到家里沒有秋思,有的盡是團圓的喜悅,想著那些沒回家的同學,心里還有一絲對上了一個離家近的大學的竊喜。
大二的中秋沒有回家。至于原因,如今想來竟然有些可笑,那時候買了一張中秋節的電影票,因為要去看電影,就沒有回去。約了三個人,電影名字還記得,內容卻忘得差不多了,回去的時候還興高采烈地討論著,躺在床上的時候卻開始輾轉反側,腦海中冒出那句詩:“露從今夜白,月是故鄉明。”哪里還有看月亮的心思,嘴里吃著社團發的月餅,心里卻想著學校的月餅也沒有家里的好吃。后來才知道,我沒回去的這個中秋,我媽看見鄰居家我兒時玩伴回去了,而自己期盼已久的野丫頭沒有回家,那一晚媽媽因此失落、難過了一整晚。
想著大三要回去,可是大三這年中秋來的特別早,公歷正是開學不久的時候,因為忙著校園迎新活動,也沒有回去。月餅還是社團發的,只不過是換了個口味。
大四的時候記不得了,只記得專業課都結束了,同學們考研的考研,找工作的找工作,忙碌了很久。畢業時候,重新審視了一下生活了四年的學校,才發現,以前離教學樓很遠的路,其實五分鐘就可以走完,以前覺得破舊的教學樓,其實有種適合懷舊的韻味。
一晃就工作這么多年了,其間中秋也都沒有回去過,單位發的月餅跟買的都不是記憶里的月餅味,想著小時候那甜甜的棗泥,至今也沒遇到那種味道。記得語文課本上寫了四個成語“日月如梭,光陰似箭,寒來暑往,星移物換。”現在才是真正體會到這其中意味。工作忙是真的,每逢佳節倍思親也是真的,聞到桂花香就想起來家里那棵桂花樹和樹梢那盤又大又圓的月亮,卻沒有了月亮下面等我回家的人。在現代化的社會中,真正可以賞月的又有幾人,像我一樣,抬頭只會說:“誒,你看這月亮今天真圓!”雖然不用千里共嬋娟,可以打視頻通話,可是再強的信號也無法讓我看見我的媽媽,不知道她如今在哪,中秋會不會在月亮上看著我??次沂欠裥腋#次矣袥]有回家,看著她深愛的女兒在人間想她……在巨變的世界中,不變的只有時間流逝的速度。今年的中秋又如約而至,“寒月搖清波,流光如窗戶”的時候我想家,也萬分想念我的媽媽。
要是十年前有人說我戀家,我一定跟他惱,因為青春時期真覺得自己驕傲又獨立??稍介L大越發現,家才是心靈永遠的歸屬,家里的人才是最深切的牽絆。中秋節也是團圓節,今夜似往年的清光里,會映著我回家的身影。可家里那個給我做桂花糕的人卻永遠不在了。
“子欲養而親不待”,細數起來,世間的遺憾,這個為最痛苦。母親的音容樣貌還在腦海里刻印著,可是我回到家連抱抱媽媽這樣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到了。父母在,人生尚有來處,父母去,人生只剩歸途。我的母親已經遠去,只給我留下了報答父親的機會。不過母親您放心呢,女兒會成為夢想中的樣子,替您在這人間好好地生活。媽媽,中秋節快樂?。?/font>煉鐵廠 白亞萍)